“丝绸古道三千里,黄河文明八千年”。作为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,“丝绸之路”的重要通道,加之独特的地域风貌,甘肃孕育出了多民族特色的饮食文化,形成了陇菜这一菜系。“牛、羊、菜、果、薯、药”六大特色产业,为陇菜提供了丰富的食材来源,现代通达的交通,更加促进了陇菜食材的多元与融合。今年的10月份,陇菜”10菜7宴”入选“中国菜”榜单,成为正式认定的中国地域菜系。
金城兰州是甘肃省的省会,一碗“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”的牛肉面,是当地最具特色的大众化美食。周长江生在兰州,长在兰州,同许多当地人一样,牛肉面是他从小喜欢的兰州味道。“我来自农村,从小就会在家里做饭给家里分担家务,去学厨师,一是为了就业,二是自己也热爱”周长江说,“小时候路过饭馆,闻到牛肉面的味道,香得不想离开,看到饭馆里的师傅在拉面,技艺非常神奇,就有了做拉面师傅的想法。”熟练的拉面师傅,溜条打扣并条、伸拉面条的速度极快,一气呵成,如同变戏法一般。溜条打扣并条时,一左一右、一正一反,扭出面条的韧性和弹性;伸拉时,每拉一下,都要在手腕上回折一次,反复几次,均匀用力,拉到最后,甩在案上,抖出柔韧绵长、粗细均匀、各不粘连的面条。从一团面团变成一碗细如银丝的拉面,全程仅仅需要30秒钟。
而牛肉拉面的技艺,还没真正踏入厨师行业的周长江并没有理解得很通透。“以前只是喜欢做饭,去烹饪学校学习,我才真正开始了解什么是烹饪。”2002年,周长江进入兰州市商业学校烹饪专业学习,系统地掌握了饮食业基础知识、食品营养卫生等各个方面的理论知识,也打下了烹饪烹调技术的基本功,2年之后,他进入兰州福乐泉酒楼,开始了正式的厨师工作。
“我有四个舅舅,两个舅舅是做餐饮的,他们严谨的职业态度和精益求精的职业精神,对我影响很深。”大舅舅赵顺谦,既是周长江的校友,也是他的师父,对他的教导十分严厉。大舅舅无论是处世态度、人格魅力,还是一丝不苟的职业精神,一直影响着周长江。他时刻提醒自己要向两个舅舅学习,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情。
“以前上班我们还要做工作餐,舅舅为了我能做好大锅菜,几乎每次他都会跟我们一起吃工作餐,有不合适的地方就很直接地指出”。一百多个人吃的大锅饭,制作的任务突然交到了周长江的身上,起初他不是调料放得不对,就是火候掌握得不好,挨了不少批评。“舅舅教会了我,工作餐虽然不是给客人吃的,也要努力做到色香味俱全,同事吃好吃饱才好干工作。”一顿伙食的好坏,就是一份对别人的态度。
无论食材高端与否,都要物尽其用,把菜做到最好,也无论吃的人是厨师自己,是普通食客,还是达官贵人,都要用一样的态度去对待。
工作的前几年,同龄的年轻人中,很流行留头发弄发型,有一段时间,周长江也跟着“时髦”把头发留得比较长,一次在后厨忙碌的时候,忽然感受到不远处传来的坚定而锐利的目光,只见大舅舅不紧不慢地走到周长江面前,严厉地说:“厨师要有厨师的样子,衣冠端正,讲卫生是最基本的!今天就把头发剪短!”周长江顿时明白了,厨师这个职业,不仅仅是学习厨艺,还得为客人的用餐卫生负责,处处都需要一丝不苟。
厨师本是个流动性比较强的工作,而十八年间,周长江都在福乐泉酒楼上班。福乐泉酒楼是兰州以陇菜为特色的老字号酒楼,原来是国营饭店,菜品面向广大的工薪阶层,小到面点、甜品、快餐和冷荤外卖,大到“福禧寿宴”、“喜庆宴”都经营。
周长江从服务生、传菜员做起,接着是凉菜房配菜、快餐、面点,最后是热菜主厨,酒楼里几乎所有的岗位都做过,直到现在管理着热菜的后厨。“干我们这一行的,都要吃苦耐劳,都要有比较强的适应能力”,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和工作态度,加上两个舅舅的带领和厨艺熏陶,让周长江十几年如一日,稳扎稳打地在酒楼磨练着自己的厨艺。长期致力于传统陇菜与新派创意融合菜的结合和发展,他也从一个普通的厨师,做到现在的省级烹饪大师。
作为兰州市烹饪协会的常务理事和甘肃省烹饪协会的会员,他经常参加全省、全国范围的厨艺比赛和交流活动。“去过中国的许多城市,尝过很多不一样的菜品,还是我们兰州的肉最好吃。”周长江自豪地说,“外地来的朋友,我给他们推荐的必吃菜是牛肉面,手抓羊肉,还有兰州糟肉,红扒肘子等,甘肃的牛羊好吃,因为我们的牛羊都是农家放养的。”
兰州的百合、甘南的蕨麻猪和牦牛肉、河西走廊的羊肉和驼掌、陇西的腊肉、庆阳的黄花菜……如果要详细地讲述甘肃的美食,几天几夜都讲不完。与鲁菜的雍容华贵不同,陇菜更多是来自民间的大众菜,朴实接地气;与川菜的麻辣重调味也不同,陇菜不讲求复杂的调料,常常是一菜一味,食材该是什么味道,就要把它原本的味道激发出来。陇菜对于当地食材的依赖,有利也有弊,“利”是原生态食材的味道能很好突显菜品的本土特色,“弊”是而随着大众对更丰富层次味觉的追求,如果不努力做出调整和创新,就无法提升陇菜的价值感。
周长江常常想方设法,在传统菜食材的基础之上,烹饪时添加更加丰富,更有价值感的食材,以满足食客求新求异的需求。他制作的虾籽扒时蔬,是酒楼食客的必点“压轴菜”之一。制作这道菜品,周长江的想法是,在吃完若干荤菜大菜之后,多数人已经很有饱腹感,需要一道解腻又美观的菜品,来引起客人的注意,让他们愿意重新拿起筷子来品尝。
用小瓣的兰州百合垫底,加以南瓜、胡萝卜、玉米、青笋等颜色鲜艳的时令蔬菜做环形摆盘,再将鲁菜常用于提鲜的食材——虾籽,融合在陇菜之中,让本土的优质食材,重新焕发出独特的光彩。这样一盘营养丰富、美观大气、层次分明的时蔬,即使是在宴席的最后,也能把食客的目光一下子就吸引住,忍不住地多吃几口,一下子就“光盘”了。
厨师只有通过自己的思考,赋予菜品更多的创新,食客才能品尝出更多的新鲜感,从而认可菜品的价值。“我们有一道菜是红烧黄花鱼。价格是一条七十,但是现在的黄花鱼不是很大,上桌之后客人觉得这道菜不值。我们在鱼的基础上有加了年糕一起烧制,成菜后鱼盘中间放的黄花鱼,两边摆的年糕,既好看又好吃,还大气,上桌之后大家就都觉得这盘菜很值了。”
问及是否担心外来菜系会使年轻人“喜新厌旧”,不喜欢陇菜,周长江回答得十分坦诚和自信:“就兰州人来说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,不会固定只吃一种味道,虽然川菜湘菜相对年轻人喜欢,本土菜相对老年人喜欢,但我们的食材丰富,做法多样,讲究一菜一味,我们会根据菜品点单的情况及时做出调整,在传统菜的基础上也会做一些融合菜,但陇菜该有的味道仍然是保留着的。”
一道菜够不够精彩,评委往往是普通老百姓的口碑,周长江非常愿意接受顾客提的意见,站在顾客的角度去优化菜品。“我们酒店吃饭的顾客好多都是回头客,每次做得不合适的地方都会反应出来的。”周长江说,“前段时间我们出了一道小炒菜——尖椒牛肉丝。我们用辣鲜露炒这道菜,有熟客吃了之后联系我,他给我们的建议是炒成川菜的那种泡椒仔姜味的会更好吃,我们就根据建议改进了一下,正好家乐新上市了一种泡椒仔姜酱,我们就用这种酱炒这道菜,改进之后不管从味道还是色泽,许多顾客都说很满意,现在也卖得很好。”
陇菜以五香五味见长,苦豆、小茴香、芥末、孜然、大蒜为五香,酸辣、咸鲜、苦味、五香味、香辣为五味。同样的一种食材,在厨师的妙手之下,也可以“七十二变”,变出食客想要的那一种独特风味。比如猪肘,做成红烧的,软烂可口肥而不腻,做成蒜香的,采用以大蒜为主复合型调味料,风味就更浓。在周长江眼里,众口难调并不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,用心做老百姓喜欢的菜,依照每个人的喜好来做菜,也可以达到“众口可调”。
为了让食客吃得满意,许多菜品的制作,周长江都会准备相当长的时间。酒楼有一道老少皆宜的清真菜——翡翠鱼肚,主要食材是韧度极强的鱼胶,需经过一个晚上的泡发,烹饪当天再加12个小时的温水浸泡,然后用上等的高汤煨制,直至软烂入味,这才算做好了充分的准备。走菜之前,将鱼肚切成大小适中的骨牌块,用高汤、精盐、料酒、姜汁烧开,颠炒勾芡,最后跟煮熟的上海青一起摆盘。送上餐桌的翡翠鱼肚,四周是青翠欲滴的上海青,更衬托鱼肚的雪白,吃起来口感滑润糯粘,咸鲜无腥味,老人和小孩都喜爱。
周长江作品集
作为兰州当地的老字号酒楼,每到节假日,拥有600座位的福乐泉酒楼,总是座无虚席,后厨包括周长江在内的七八位厨师,从早到晚挥舞着铁铲大勺,忙碌而充实。在难得的休息时间,周长江也会在家里陪陪家人、品品茶,还会去菜市场看看有什么新出的食材,感受最贴近老百姓的人气、地气和烟火气,同时,寻找一些做菜的灵感。
陇原烹饪工匠、甘肃省烹饪大师、中式高级烹调师、高级营养配餐师……种种的头衔加身,也没有改变周长江对于他这个职业最朴实的想法——“做餐饮的就是让顾客吃的舒心,满意!”以民间菜居多的陇菜,在周长江和他们团队的许多烹饪大师的努力之下,不断发挥甘肃原生态食材的优势,在传承的基础上融合和创新,让来自民间的陇菜,得到市场的更多认可,走向更广阔的天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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